【业渚/柳杀】金丝雀在渴望什么

魔术师业X贵族少爷渚设定

穿插着副CP科学家柳泽X魔术师人型杀老师


1、宴会

  赤羽业一进入大厅便引起了全场人的注意。他游走在金碧辉煌的房间内,对衣着华丽的宾客们看向他的惊异目光视而不见,自在地走到一根布满繁复花纹的罗马柱边上靠着。他穿着全黑的晚礼服,剪裁不是很精细,料子也不是什么好料子,前襟有些褶皱,甚至还戴着黑色的领结,但这些瑕疵在赤羽的身上似乎能全部被原谅。赤羽的脸很出众,五官俊秀又年轻,露出象牙玉一般光洁的额头,眼睛漂亮得迷人又危险。更吸引人的是他那头耀眼的红发,远看上去像一簇火焰,叫人一眼就能看见他。他身材挺拔修长,仪态颇为得体,就像一位真正的绅士。

  同样穿着西装的仆人单手端着一盘酒来到赤羽的身边。赤羽挑了一杯香槟,随口道谢,仆人却有些吃惊,皱着眉离开了。

  “你不需要向仆人表示感谢,这不是处在上流社会的人的作风,而且他们也习惯了被无视。”

  开口讲话的人捏着酒杯细细的杯脚,啜饮一口杯里浅金色的香槟,缓步向赤羽走来。这个男人看上去比赤羽年长几岁,同样的英俊,但他的英俊和赤羽又很不同。赤羽的脸虽然出众,但具有一种易见的攻击性,这要归咎于他总爱微扬着下巴,看人的眼神有些居高临下,如果不是这一身装束严苛地束缚他,他会更加嚣张。而这个男人是另外一种类型,他长得端正秀气,双目细长,眼神柔和细腻,眸子像砚台里的浓墨,过分白皙甚至是苍白的脸衬得那双眼更黑,头发也一样漆黑柔软。他个头不高,身材比例却匀称完美,偏瘦的躯体被包裹在晚礼服里。他的晚礼服明显比赤羽的要高级些,而且规范地佩戴了白色领结。一个张扬,一个和婉,两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。

  男人走到赤羽跟前,眯了眯眼:“我教你的难道都忘了吗。”

  “抱歉抱歉,刚刚只是太顺口了,杀老师。”赤羽笑着对那个称呼为杀老师的男人讲,表情上没有一丝抱歉的样子。但恭敬的话赤羽还是要说的。只有他比任何人明白,他的这位老师可远不止旁人看上去的那样温和。

  “知道就好。”男人点点头,又轻轻皱起了眉。

  “啊,你说这个。”赤羽顺着他的目光,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。“沾上了些脏东西,抹不掉,就只好换了个黑的。”

  “下次注意。”男人淡淡地说,随后望向了大堂,像撒网捞鱼那样扫视着四散在各处的宾客们,头侧向赤羽说了些什么。赤羽低下头,倾听老师的话语。

  

  “那两个人是谁?从来没有见过他们。”

  “你说的是柱子边上的那两位男士?”

  “是呀,他们是哪里的绅士吗?”

  “实际上并不是,他们甚至连城里人都算不上。据说他们是个流浪的艺术家,好像会表演什么……魔术?”

  “魔术?真奇怪,这样的人居然会出现在这里。”

  “还不是布拉斯公爵的邀请,他们才能进来。要不然连这个台阶他们都登不上。”

  “布拉斯公爵……不是早就厌烦了玩乐吗?怎么又会有心情去请魔术师。”

  “就是因为厌烦所以才想找新鲜啊。这种把戏最能唬人了,公爵喜欢的很,似乎想要叫他们来做个表演。”

  “不就是把手帕和戒指变没嘛,早就看腻了。但是,他们两个还真是英俊啊。”

  “你可别迷上这种人,只有脸好看又有什么用呢?他们不属于这个地方。”

  年轻的小姐们已经叽叽喳喳地讨论上了。这两个新来的年轻人和他们的身份成了今晚最热议的话题,甚至有几句飘到了他们的耳朵里。赤羽勾起嘴角,他的老师则不为所动。

  

  “你们就是布拉斯公爵请来的魔术师吧!”嘹亮尖细的嗓音叫道,一位过于丰满的女士走了过来,她穿着红色礼裙,裙上沾着长长的红色羽毛,她让赤羽想起肥胖的火烈鸟。此刻这位女士举起酒杯,他们也同样回了礼。

  

  “瞧,诺提夫人果然去了他们那里。她就是喜欢年轻漂亮的男人。”

  “可不是么。”

  

  诺提夫人的笑容洋溢在脸上,一双眼睛充满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和打量。她仔细地将两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,赤羽被盯得有些不自在,他的老师倒是很习惯这样的注视。

  “晚上好夫人,我叫做戴斯,这位是我的徒弟赤羽业。初次见面,不得体的地方多多包涵。”被赤羽称作杀老师,又名叫戴斯的人微微鞠了躬,给两人做了自我介绍。“冒昧地问一句,您的名字是?”

  诺提夫人告诉了他们自己的名字,随后转向了业:“这位年轻人,你的头发可真红,颜色真漂亮。让我想起西西里酒,也像你这样鲜红。我想这个聚会的主人家应该会有这种酒,真应该叫他把它拿出来的。”

  “谢谢您的夸奖,夫人。”赤羽道了谢,诺提夫人随后转向戴斯,“至于戴斯先生你,我想我还没有见过哪种酒像你的头发那样漆黑。就算是市场上红得发紫的葡萄酒也办不到。”

  “夫人真有趣。”戴斯笑道,随后眼波一转,“夫人可知道卡奥尔的葡萄酒?”

  “没听说过。”

  “那是仅进贡给法兰西国王的葡萄酒。颜色过于深紫而发黑,像没有月亮和星尘的午夜天幕,味道也是极为浓醇。”

  “真有这种颜色的酒?”她惊呼。

  “没错。但它的颜色还有一种说法。只是不太好说给尊贵的女士您听。”

  “你说说吧,我很感兴趣。”

  戴斯的笑意更加明显,黑色的眼睛似有波光流转,张开的口如同吐着蛇信子:“据说它的颜色之所以那么黑,是因为它掺杂了在果园里劳作的奴隶的血。这些奴隶被地主残酷地压榨,赤裸的双脚被扎得鲜血淋漓,浸透了整个酒桶。他们流出的血和他们的皮肤一样漆黑,他们种出的葡萄也和他们一样漆黑,自然产出的酒也是漆黑的。”

  诺提夫人的扇子遮着她的口,露出震惊的表情。这时她的丈夫叫她过去,她也就抱歉了声离开了。

  

  “杀老师,我觉得我爱恶作剧这个毛病真不赖我。”赤羽语气轻快,抱着臂看了一场老师亲自上演的好戏。

  “我也是在教你怎么样有效拒绝无效社交,懂?”戴斯一歪头,问他:“说说吧,你观察得怎么样了。”

  赤羽摇摇头:“这里的宾客都挺无聊,还不如布里斯托的乡间酒馆有趣。真希望这些人不是今晚全部的贵族。”

  戴斯讽刺地扬起嘴角:“你得习惯,贵族一般都是无趣的。繁文缛节约束了他们的天性,不过只需要几杯酒,他们就能展现特别有趣的一面。最起码,这里的女人们大多还是美人。”

  “这倒是真的。”赤羽话锋一转,“老师,你觉得今晚最美的小姐是哪位。”

  戴斯环顾全场,细细地打量,漂亮的黑色眼睛微微眯起,最后锁定了一个目标:“你的两点钟方向,穿着米白色裙子,发饰嵌着鸽蛋大小珍珠的那位。”

  “唔~是很漂亮。”赤羽摸着下巴,“不过我认为还有另外一个人。”

  “哦?”戴斯奇道,“我自认为眼光足够挑剔,这里还有比她更漂亮的人吗?”

  “站在你那里是看不到的。”赤羽招招手,“老师,你过来几步。对,停在这里,十一点半方向,看。”

  戴斯沿着方向看去,看到一个穿着烟蓝色印花真丝连衣裙的小巧身影,他的眼神从怀疑到惊异。

  “居然还真漏了一个。不过被你这么一说,她的脸还真是漂亮得惊人啊。”

  “是吧。”赤羽的话里很得意,就好像只有他找到了一处瑰丽的风景,沾沾自喜。

  “不过,她为什么要躲在那里。”戴斯把玩着手里的帽子。“像她这样的美貌,在这个社交场合必然很受欢迎。可是既没有人过去找她,她也没有想出来社交的意思,她反而还把自己藏起来。”

  “我来到这里的时候,她就一直藏在那里,大家就当做没有看到一样,点了个头就走了。只有两位小姐留下来陪着她。”赤羽也不是很理解。他招呼着仆人,换了一杯酒。

  “她藏得那么好,连为师都没有发现,真是天赋啊。你又是怎么发现的?”

  “因为我比你强呀。”

  “这真是我今年听过的最荒谬的笑话。”

  “好吧,是因为爱神的指引。”赤羽得意地说,“打从我来到这里,我就感受到了她的视线,她一直在盯着我。从我进来到现在,这股视线就没有停过……啊,她不看我了,可惜。”

  “因为你的眼神太露骨了,赤羽同学。”

  赤羽业只是笑:“没办法,被美人盯着难免有些得意忘形。她真是贵族圈的一股清流,浮躁夏夜里送来的一阵清风,今晚她一定是最有趣的人。杀老师,我有个不成熟的小想法。”

  “我赌一品脱百喜瑞香槟,你想要去搭讪她。”

  “单方面的赌约无法成立。不过杀老师,你猜得对,我正要这么做。”

  “那好,业,为师有一个成熟的小建议。我们为什么不先问问别人这位小姐的来历呢?”

  “这个建议非常好。可是,我已经等不及了。”

  赤羽说完,仰头饮尽杯里剩余的酒,随手把空高脚杯放在路过的仆人端着的酒盘上,抹了一把额发,调整领结的角度,扬着自信的笑容走向了那位小姐。

  

  戴斯目送远去的赤羽的背影,一个声音在背后突兀地响起,带着古典戏剧的腔调和夸张,唱一样地喊道:“亲爱的朋友,我的戴斯先生,你还享受这个宴会吗?”

  戴斯转过身,笑容不曾变过:“布拉斯公爵,我在这里很自在,不如说快活极了。感谢你的邀请。”他说着指向蓝色的身影,“劳烦公爵告诉我,那位美丽的小姐是哪家的千金?”

  公爵看向那里。“哦,你是说那位穿着蓝色连衣裙的人?那是小渚,潮田渚。是潮田家族的独生子。”

  戴斯:“哦。”

  

  戴斯:“excuse me?????????!!!!!!!”

  公爵:“怎么?”

  戴斯:“……不,没什么。”

  戴斯颔首,将他的笑容藏在酒杯后。今晚也许会变得超乎想象的有趣。

  

  

  “他在朝我们走过来哦。”

  中村莉樱眼睛尖,第一时间发现赤羽正穿过舞池向他们走来。她给了同伴一个眼神,不禁嬉笑起来。

  “啊呀,真的呢。”茅野枫小声地惊呼,又快速地克制住自己的表情。“越走近看他越好看了呢。你们说,他是冲着我们中的谁来的?”

  潮田渚抬眼扫了一眼,发现赤羽对上自己的视线冲着他笑,他又快速地移开视线,用扇子半挡住脸。心里的鼓擂得快速。

  “啊~原来是冲着小渚。”中村瞧见了赤羽的眼神,饶有兴趣地眨着眼睛。

  潮田听到这话,马上低声反对:“别开玩笑。”

  “才不是玩笑呢,你换上女装的样子简直比神崎都要可爱,而且——我都要嫉妒了,你的打扮也太摩登了吧,瞧这裙摆上的蕾丝,样式真别致。别在你发髻上的那朵花是喜林草吧?旁边还坠着星星一样的碎钻。我说,你母亲还真是下了一番苦功。”

  潮田看见赤羽越走越近,非常窘迫。他没去理会中村的调侃,轻轻说了句:“抱歉我有些不舒服要先走了,你们慢聊。”

  “欸!”茂野拉住潮田,“别逃呀,他只是过来说几句话,你慌什么。”

  “我……”

  潮田恨不得现在就能逃离这个大厅。只是那个年轻人的目光过于炽烈,光是用眼神就能紧紧地抓住他。潮田屏住呼吸,看见赤羽业走到他们面前停下,半鞠了个躬。

  “美丽的小姐们,或许是堤喀在这个仲夏夜对我仁慈了些,有幸能在今晚遇见你们。我叫做赤羽业。”

  他这话虽然是说给他们三个人听,而他的眼睛却牢牢地盯着潮田。赤羽的眼睛是罕见的金色,光泽漂亮又非常锐利,薄薄的嘴唇也轻挑起来。他报上了自己的名字,在等着潮田的回复。可潮田却突然哑住,说不出一个字,只能呆呆地盯着他。

  “他叫潮田渚。”茅野好心地替潮田解围。“我是茅野枫,这位是中村莉樱小姐。”

  赤羽明了地点头,转脸面向茅野。“茅野小姐。作为感谢,送你一个小礼物。”

  赤羽伸出右手举到面前,突然一个响指,一朵花蹭地钻出手心,出现在茅野的面前。

  三个人都惊讶地睁大眼睛。这花凭空出现,完全不知道从哪儿来的。

  “谢谢!”茅野惊喜地接过花。

  “还有中村小姐。”赤羽伸出左手,同样一个响指,一朵花蹦出,直接落到了中村的手里。中村失笑,赞道:“不愧是魔术师先生。”

  

  赤羽最后把头转向潮田。潮田睁大眼睛盯着他的手。

  “不该盯着这里哦。”赤羽笑着露出空着的双手,展现给他看。他的十指修长纤细,灵活地在空中转动,他上前一步凑近潮田,在耳边说道:“花不在这里,而是在你的身上。”

  说着,他的手往潮田的脖颈后一探,忽的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。潮田感到后脖颈的皮肤被似有似无地触碰到,赤羽吐息间的气流又擦耳而过——他感到脸有些发烫。

  赤羽慢慢地收回手,手上赫然是一朵鲜红的玫瑰,娇艳欲滴。赤羽半闭着眼嗅了嗅花,然后抬眼看向了潮田,笑眯眯地把花递了上去。

  潮田口干舌燥,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。他看旁人对他使了个眼色,这才努力镇定地接过它。

  “谢、谢谢。”

  “诶,给我们的都只是百合,而给小渚的却是玫瑰,这差别待遇太明显了吧,大魔术师。”

  中村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起哄到。

  潮田低声:“中村!”

  “好好,不逗了。”她总算罢休。

  潮田垂下眼睛,躲闪着面前比他高出一头多的男人的视线。可是魔术师却开口说话了。

  “潮田小姐,你完全不用那么害怕。我可不是什么危险的人哦。”

  “他只是太害羞啦。”茅野在一旁小声地提示。

  “那就更不必了,感到害羞的人应该是我。我一个没有固定的居所,只能靠些杂耍卖艺维生的人,今天能够站在这里与你们对话,我才该感到惭愧。”

  “不是的。”潮田抬起头,目光触到那人的眼睛,原先鼓起的勇气又消下去。“我只是……身体不太舒服。容许我先走了,失陪。”

  潮田提起裙子,转身就往门口走。

  

  “这样的话,你就会错过这辈子最精彩的表演,说不定会遗憾终生哦。”

  

  这句话蛊惑人心,让潮田的脚步停了下来。潮田转头,看到赤羽仍旧站在原地,双手置于背后挺起胸膛,还是那样的表情。他的眼里透着最明亮的光,潮田能感到他说的话都是真的。

  于是潮田远远地站着,看着他的眼睛:“是什么表演。”

  “一个奇迹,一场妄想。你会接触到一个新的世界。”

  几个字眼敲在了潮田的心上。

  “新的世界。”潮田问,“会和这个世界不同吗?”

  “完全不同。”

  “真的?”

  “当然是真的。你愿意相信我吗?”

  潮田愣住,不知道是摇头还是点头:“我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
  赤羽走了过来,几步走到潮田的面前,半躬下身子,向潮田伸出一只手,他的眼睛刚好到达与潮田的眼睛同一个水平面。潮田感觉他盯着不仅是自己的眼睛,他还在盯着更深处的东西,他不知道那是什么。

  “没有关系,你会相信我的。跟我过来,回到这个宴会吧。这会是一个难忘的夜晚。”

  潮田望着赤羽向自己伸出的手,又看了看赤羽的脸。潮田抿直嘴,捏紧手上的扇子,最后走回了他先前待着的地方。他没有像一个淑女一样把手放在赤羽的手里,而是避开了他,径直走了过去。

  赤羽面向前方,眼角睨着潮田擦过的身影,挑了挑眉,还是转过了身子,一如往常的微笑。

  

  戴斯正和公爵聊得正欢。公爵询问他今晚会表演些什么魔术,而戴斯只是故作神秘地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,闭上一只眼:“恕我不能透露,提前知晓的表演不就没意思了吗,您说是吧。”

  突然身体被撞了一下,背后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呼。戴斯迅速地转过身体,几乎是奇迹般地接住了要倒下的女子。

  “非常抱歉!这个裙子太长,我不小心被绊住了……”女人慌乱地站起来,不停地低头道歉。她是一个短发的年轻女人,身材姣好,上半身很是养眼,应该还是个没有结过婚的小姐,对于这个场合很不适应。她此刻拿着一块手帕,那手帕染上了被泼出的红酒。

  “不必介意。”戴斯摆摆手,“只不过很可惜,您那漂亮的手帕被酒弄脏了。”

  “啊,真的耶。”女人才注意到似得,小声惊呼道。

  戴斯安抚:“不要紧,把它交给我。”

  女人莫名其妙地把手帕递给了他。戴斯接过去,翻转着它,看了几眼,忽然一个甩手,眼睁睁从原来的粉红色变成一块纯白的手帕。原先的那条脏污的手帕消失了。

  “哇!”女人叹道:“是魔法吗!”

  “不是魔法,是魔术。”戴斯微笑,“不过本人准备的不充分,现在只能委屈小姐用这块白色的手帕,至于原来的……”戴斯空着的手突然向前方的空气抓去,一个酒杯从手里冒了出来,里面正好塞着那个丝巾。他把酒杯交给女人,女人眼里全是惊喜,连连说着谢谢太厉害了这种夸赞。

  “骗人的把戏。”

  一个不善的声音从女人身后传来。女人一听,转过身紧张地开口:“柳泽先生!”

  戴斯敛住笑容,看向女人的身后。一个男人走了过来,他的眼神阴鸷,面孔阴沉地板着,头顶似乎乌云密布,他的气质像极了传统作品里的反派角色。

  柳泽严厉地训到:“亚久里,你又在搞什么名堂?”

  “对不起!”亚久里连连道歉。柳泽冷哼一声,转头看向戴斯。戴斯的脸上没有表情,他静静地望着他。虽然还没有开始对话,但是气氛僵硬冰冷。

  “柳泽侯爵!”公爵很高兴地向他招呼,柳泽总算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。公爵向他介绍身边的人:“这位是魔术师戴斯先生。戴斯,这位是柳泽侯爵,是这个时代最天才的科学家。”

  “见到您真是荣幸之至。”戴斯点头,脸上又浮现之前温柔的笑容。

  “戴斯?”柳泽皱眉,“真是个不吉利的名字。你是个魔术师?”

  “是的。”戴斯没有对他的言辞做出生气的反应,反而态度从容。“您好像不是很喜欢魔术。”

  柳泽嗤之以鼻:“故弄玄虚的玩意,逗人开心的乐子罢了。而这些并不能让我感到快乐。”

  “那真是遗憾呢,真希望有一天您能感受到魔术给人带来的惊奇和愉快。”

  柳泽盯着戴斯的脸,戴斯的眼睛很黑,能包容藏匿一切情绪,他看不透这个人在想什么。

  “对我而言,只有研究能得到后者。”他高傲地抬起头,“至于惊奇,魔术表演来表演去不就是这些东西么,刚开始或许还有,看多了也就这样。”

  气氛剑拔弩张,就算是随和的公爵也有些看不下去。公爵刚想出声说两句,却被戴斯抢先开口。

  “那是因为您没有见过我的魔术。”

  “哦?”柳泽哂笑,“你是想说,你的魔术能够让我感到惊喜吗?”

  戴斯摇头道:“喜倒是不一定。不过惊,这个自信我还是有的。”

  柳泽听到这话,朝戴斯的方向逼近一步:“我倒是感兴趣起来了。”他走到他的面前,因为身高的微妙差距,柳泽俯视着他。“那就表演一个呗,魔术师?”

  

  面对这样的挑衅,戴斯的嘴角上扬,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。

  

  “如您所愿。”

  

  他突然伸出两只手,高举到头顶,用力拍了两下。

  啪、啪。

  音乐戛然而止,满室鼎沸的人声也都没了声音,所有人都停下动作,疑惑地望向戴斯。赤羽在房间遥远的另一端听到掌声,立刻隐到阴影处。柳泽没有料到这个发展,错愕地站在他的身边,看着戴斯自信的笑容。

  确定所有人都在盯着他,包括角落里之前讨论的美人,他以主人的姿态三两步跳到了舞池的中央,展开他的双手,深深地鞠了个躬。

  “各位,欢迎来到这场宴会。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,为了铭记它,我,戴斯,一个魔术师,想要给大家带来一些毕生难忘的奇迹。”

  戴斯说着,打了一个响指。房间四周的灯光全都熄灭,只留下了正中央的一盏,突出了舞台上的戴斯和身后的乐队。有些小姐已经开始惊呼,更多人则等待着接下来的表演。

  琴键敲响,弓弦拉起,鼓点擂动,萨克斯吹奏着古怪的旋律,指挥家忘我地挥舞着棒子,与往常听惯的古典乐完全不同,那是一种掺杂着奇妙的,捉摸不透的音律,让人想起来自异国他乡高歌的吟游诗人,吟唱着东方的神秘故事,它怪诞又有趣,千变万化,随心所欲。

  

  “当初耶稣向世人展现他的神迹,他在众目睽睽之下,将一大桶水变为了酒。门徒由此皆信他就是神。”

  戴斯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这空旷的大厅里。一个空的水桶被抬了上来,仆人们快速地将一桶桶水倒入大桶中,很快水溢了出来。戴斯摘下帽子,帽子里空空如也,他翻转着空帽子,突然从里面拉出一块长长的酒红色的布,展露给众人看。

  “那么,当我把这一桶水变成了酒,是不是就代表着——我,也成为了一个神?”

  

  他的话音刚落,把红布盖在酒桶上,轻轻地摇摆几下长布,速度极快地将它揭开。他用酒勺舀起桶内的液体,高高举起,液体倾泻而出,只见原先透明的水赫然变得通红,和那块布的颜色一模一样。桶内的水全部成为了葡萄酒,散发着诱人的醇香。

  众人惊叹。柳泽仅仅皱起了眉头。

  戴斯眨着一只眼,再次用红布盖住了酒桶。这次他双手在酒桶上方隔空做着抓的动作,红布由原先的平坦到突然隆起,再慢慢地撑大,撑高,最后变成一个奇怪的形状。戴斯倏地摘下红布,红布下面赫然是赤羽业,他的头发比起红酒的颜色更加鲜艳。赤羽朝着大家一鞠躬,灵活地跳出了酒桶。

  掌声开始响起。柳泽紧抓着手臂,不动声色。

  赤羽向潮田的方向望去,冲他微笑。潮田呼吸一窒。 

  

  “神是创物主。他从混沌中变出光明,从一无所有造出万千世界。”

  戴斯一扬左手,一堆扑克牌均匀地展成扇面出现在他的手里。他右手一抹牌面,又抹出了一手的扑克牌。他的手法漂亮又迅速,相当优雅地洗切着牌,牌像是有生命力地被他操纵。他轻轻洗了几次,突然展开其中一手的牌,上面全是国王。他又随手将牌变没,一只手摸到牌的后面,另一只手遮住了牌面。然后,他慢慢地,慢慢地从牌的后方抽出了一把剑,与国王手里的剑一模一样。再次展露牌面时,手上的国王已经全都没了剑。

  惊呼声此起彼伏。

  

  “神正因为无所不能而被称为神。他能将水变为酒,能从无中生出有,也能使死物成活物。”

  戴斯的话语敲在人的心尖上。赤羽将一捆粗的麻绳塞进不大的木桶里,退到一旁。戴斯将红布遮住手。一挥开步,出现了一根竖笛。那竖笛模样怪异,刻着古老的图腾,似乎吹奏出来的乐曲也会是同样怪异。它让人能想起哈默林的吹笛人,如果戴斯吹响它,在场的人是不是也会被那笛声引诱,情不自禁地被他带走呢?

  戴斯的笛声显然没有那位吹笛人的力量。笛声突兀地响起,乐队知趣地停下了演奏。那笛声吹得支离破碎,不成调子,人们的预料落了个空。可紧接着,有人惊呼起来——一根绳子探头探脑地钻出了木桶,就像印度街头流浪吹笛人的蛇,摇头晃脑地站起来了。不止如此,它越站越高,超过了戴斯,慢慢地向着遥远的天花板探去。

  赤羽这时推了推绳子。绳子没有倒,看上去坚硬无比。赤羽矫健地爬上了绳子,瞬间攀得很高。他甚至还能单手握着绳子伸出另一只手向下挥手致意。而这跟没有任何东西支撑着的麻绳仍然屹立着,笔直地通往天际。

  “再接着长下去,可是要触犯上帝的,想效仿巴别塔吗?别太狂妄了。”

  戴斯停止吹奏,反而开始质问麻绳。麻绳不管不顾地向上爬,戴斯赌气般地对着它打了个响指,那坚硬的绳子突然泄了力气,变得软趴趴的,立刻垂落下来。赤羽还攀在绳子上,绳子一落他也立刻坠下来,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即将坠落地面,突然只剩下了薄如纸片的黑色外套,轻飘飘地掉在地上,而他的人却不见了。

  

  “他随心所欲地在各地出现,到处遍布他的传说。”

  戴斯戴上帽子,快速地玩转着笛子,向上一抛,再接住时已经变成了一根长长的绅士拐杖。戴斯优雅地拄着它,随手向空中一点,礼花突然从拐杖的末尾喷出,炸出五彩斑斓的纸屑。而赤羽从那纷纷飘落的纸花中骤然降落,稳稳地站在了地上,行了个礼。

  音乐再次奏起。

  掌声雷动。潮田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陷进了掌心的肉,掐出了印迹。

  

  “更能创造生命,使世间万物代代相传,源源不绝。”

  戴斯拿出一只白色的手帕,一抖开,一只鸽子停在了他的手上。他温柔地摸了摸鸽子,鸽子咕咕地叫了声,他抿着嘴笑,突然像要扯开鸽子一样两手撕开——鸽子没有被扯成两半,而是变成了两只,柔顺地停在他的手上。戴斯将鸽子交给了赤羽,又一挥手,再次变出了许多鸽子。源源不断的鸽子从他的手中变出,放到赤羽身上,赤羽的两只手臂和头顶都站满了鸽子,都快放不下了。

  “杀老师,继续放鸽子的话,我可是要被淹没的哦。”

  赤羽调侃地说道,戴斯像是才瞧见赤羽的模样,摸着下巴说:“既然这样,让它们全都飞走不就好了?”

  “说的也是。”赤羽点头,忽然双臂用力向上挥,鸽子全都受惊往上蹿,但在半空中忽然全部变成了白花花的雪片,纷纷扬扬地盖住了赤羽的皮鞋。

  

  “人类是神的化身。神可以变为任何一个人,而你不知道他是否就在你的身边。”

  赤羽穿上掉落在地的西装,纽扣也没有系,随意地让它敞开。他的手往身后探,不知从哪里扯出了黑色的布。他走到戴斯面前,用黑布包裹住他的全身。过了几秒展开黑布,人居然消失了。赤羽表情惊异,也将布盖到了自己的头上。再次扯下黑布时,居然变成了戴斯。戴斯一脸好奇地东张西望,将黑布随手一扔,黑布掉在地上突然隆起来,赤羽的头从布里钻出,一脸笑意地看着惊愕的人群。

  

  “七是最神秘的数字。是一个结尾,亦是一个开端,七就是轮回。就让接下来这第七个魔术作为这场表演的终结吧。朋友们,接下来请你们仔细地看好了。这也许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,只有神和自由的鸟才能做到的,一个奇迹。”

  

  戴斯躺在了地上,安静地闭上了眼。一声尖叫从观众中发出,接下来是更多人的尖叫作为附和,惊呼声越来越大,已经蔓延了全场。人声鼎沸,吸气声接连不断,鼓点敲得极快,像一场急躁的暴雨。

  因为戴斯在众人面前漂浮起来。

  他慢慢地飘到了半空中,然后身体开始竖直。他睁开那双美丽的黑色眼睛,那张脸写满了神秘。他张开双臂,做出接纳世界一般的举动。接着,他开始在空中漂浮,走动,旋转,自在地像在水中游荡。赤羽拿出一个铁圈,从头到脚套过了戴斯——他的身上居然没有系着任何东西。

  看到这荒诞的一幕,柳泽不禁往后倒退一步。

  眼前的人,无视各种定律和法则,在这个世界上肆意地创造,甚至最后无视了人类这一生都避不开的重力,自说自话地就飞了起来。

  柳泽感到了震惊。比起震惊还有另外一种情绪。它很复杂,它是千万种情绪的糅合。这个男人颠覆了他坚持了二十多年的对这个世界的认知,叫他开始慌乱,开始怀疑。他也许感到了盛怒,但更多的恐怕是身为科学家那股想要追求真相的欲望,这股欲望来自内心深处,它慢慢变大,不断燃烧着,快要焚烧透整个身体。

  他想要得到这一切的秘密。他想要去了解他。非常想。

  他咬着牙,直勾勾地看着戴斯。

  

  潮田也不好受。

  当他看见戴斯在空中飞翔时,他感到头皮发麻,一阵刺激顺着背脊之下,通到脚趾,叫他战栗不已。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开口去喊,可他怎么都说不出话来。

  这时候,戴斯来到地面,拍了拍赤羽。像是力量传递一般,赤羽也开始飞了起来。但是赤羽有着明确的目的,他直接飞到了观众席中,降落在潮田的面前。

  赤羽向潮田伸出一只手,微笑地看他。

  “不想试试吗?”

  

  本该拒绝的。

  穿着这样的衣服,在所有贵族的面前出现,他除了竭尽全力地像个老鼠一样仓皇躲藏以外,任何暴露在公众视野下成为焦点的事情,他都会惶恐地逃开。

  可面前的诱惑太大了。

  

  潮田踌躇地伸出手,搭在了赤羽的手心上。

  赤羽抓住那只手,讶异了一下,问他:“怎么这么冷?”赤羽的手掌很温暖,对于潮田现在冰凉的手来说,太过滚烫了。赤羽紧紧握着它,另一只手搂住了潮田的腰,然后,把他整个人拦腰抱了起来。

  潮田突然很后悔。自己在那么多人面前做了些什么?他开始挣扎,却被人按住了。

  “别怕。”

  赤羽只是这么说了一句,随后,潮田感到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。天哪,自己居然在空中飞起来了。

  他抓紧赤羽的衣服。他望着赤羽,赤羽缓步在空中飞行,翻身,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扬着笑容,自在地飞着。

  他觉得自己离地面这个世界越来越远。他似乎真的触到了另一个世界。

  潮田盯着赤羽的脸。这个人是真实的,而他又是那么的自由。他和自己完全不同。

  心底不断翻滚腾升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成分?为什么眼眶会感到酸涩。

  潮田咬紧嘴唇,让痛觉冷静自己发胀的头脑,找回他引以为豪的冷静。

  这时赤羽低头看了他一眼,双目交接。

  

  潮田觉得自己输了。

  他在心底竭力筑造了十多年的高塔,在这一刻分崩离析。

  

  他想,自己恐怕再也无法平静地过着从前的生活了。

  他的世界,正在重筑。



TBC

第一章就爆了数字。因为无论如何都想把这个夜晚完整的写完,在我心中它更像一个电影的形式,所以很难中断。

在它还只是一个乱七八糟又支离破碎的脑洞时,居然有幸有两个小天使给它画了图。被期待的感觉真是最大的动力,所以调整了下计划决定先写这篇。

至于副CP,我只想说——吃我邪教啊!很好吃的!

柳泽有时候也帅的,而且成宫宽贵真的也很帅23333

 @化貓館 顺便安利一下我教的太太www

 @只是一顆菜  @高富帅高腐帅 谢谢你们


这篇用到了很多的梗,也参考了一些资料。因为太多就不标注了~

所有出现的外国人名取自形容他们个性的英文单词直译。除了杀老师外其他都是NPC

戴斯=Death

布拉斯=Blase

诺提=Naughty

欧风的文风真的好难掌握,我还得继续多读书多看报

下一章恢复正常的字数,因为肝黑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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