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业渚】你离我有一步之遥(八)

八、意料之外

  无论多巧妙回避正面战斗的战士,人生中必定有几次不得不全力而战的时候。这是那个遍体通黄、总带着柴郡猫笑脸的章鱼老师,在死去的那一晚教给大家的事情。杀老师的决断总是对的,全班人在切身体验了一年后得出来这个统一结论。只要遵循他的教导,他们就能够在各种各样的战场上存活下来,成为胜利者。

  但是。

  潮田渚死人般惨白的脸,额头冒出的层层冷汗,紧捂着腹部的虚弱的手,衣服上触目惊心的红色血迹不断漫延将腹部染红一片,这些惨状都在清楚地提醒赤羽业一件事。

  他失败了。

  

  此刻他开着被撞得七零八落的车子狂飙,一手拨通了电话,可牙齿打颤险些连话都说不清。挂掉电话后,他用余光看着渚,大声对他说话。

  “渚,你再撑一会儿,我们马上就要到了!”

  前面的红灯亮起,业咒骂了一声,不顾左右两侧的车流直接冲了过去。

  “清醒一点,渚,清醒一点!听我说话!”

  潮田渚的情况很糟。腹部被衣服勉强缠绕住伤口,可是血还是不断地流出,完全没有制止的迹象。那无法忍受的剧痛像一波又一波地海水几次将他淹没,痛楚只会越来越剧烈,他的大脑一片空白,有时候想不如就这么晕过去,疼痛也许就感知不到了。

  “不要睡过去!”

  业看到撑不住眼皮的渚又要闭上眼睛,焦急地朝他吼。他捏着潮田渚的手,这只手因为血液的流失已经变得冰凉。业急忙打开了暖空调。

  好不容易看到医院,已经有医生在门口等候了。停下车后业连忙将渚抱到担架上,快速地将他送进了急救室。

  路上业不断地握着渚冰冷的手,朝他喊了许多自己都回想不起来的话。业只觉得自己就算有再多的话,都已经无法传到渚的脑海里去了,所有的话语只是单纯的反弹,到最后只有自己能听见。

  大门在业的面前关上,业被隔绝在外面,麻木地站在门口。

  头顶的红光危险的亮着,他的手上沾满了半凝固的血,口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。直到那铃声坚持地响了无数次,业才机械般地接起电话。

  “喂?业,是你在听吧,渚被送到了吗?你告诉我他受伤的情况。”

  忘记看来电显示,但听到声音的时候业想起了这个人是谁。

  “竹林。”业有气无力地开口,从九死一生中逃回来已经耗掉了他几乎所有的力气。

  “他现在……腹部中了一刀,腿也中了一枪,失血很多,在送到医院前他已经昏了过去。”

  “子弹是穿透还是留在里面?”

  “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
  “刀刺中哪些内脏?”

  “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
  “他有没有药物过敏?”

  “我……不知道……”

  “赤羽业。”竹林在电话里说,“振作一点,医生们会拼命救他的,我待会儿也会赶过来——”

  “你不能过来!”

  赤羽业突然朝电话里吼,竹林被陡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,接着他听见赤羽业努力控制自己的语气,在电话里一字一句地说。

  “竹林,你绝对不能过来……这里很危险。你也不要跟E班其他人说,特别是奥田。”赤羽业手撑着额头,想了一下,“但是,我需要你准备一些东西。”

  

  接到消息的另一拨杀手们赶到了医院。可在看到空荡荡的手术室时顿时愣住了。

  “喂,今天有没有送进来急救的人?”

  “好像有一个,不过据说被转到别的医院了。”

  “还不快去找!”领头的人恶狠狠地对手下吼,“这次不能再让他们跑了!”

  

  屋内一盏灯孤零零地亮着,窗户完全被厚重的窗帘遮盖,头顶的中央空调呜呜地吹着冷风。潮田渚躺在一张洁白的病床上,伤口被一层又一层的纱布缠住,身体上遍布管子和绷带,一旁的呼吸机安稳运作,吊瓶也在规律有序地慢慢滴落,一滴一滴是走过的每一秒。他的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,下一刻就要随时消失似得。他沉沉地睡着,安静得不像话。

  业守在病床前,眼睛因为长期不休息有些血丝。他紧紧捂着潮田渚没有打针的另一只手,希望自己的体温能够捂暖他低于常人体温的皮肤。偶尔他会用温水为渚清洁面部和四肢,更多的时候则在渚的耳边一遍遍叫他的名字。只是渚没有一次回应过他,依旧困在无法逃离的梦境里。

  赤羽业不信神,但这次他却不可抑制地默默祈祷,睁眼闭眼都是同一个愿望。他突然明白了诸多世人如此热衷于祈祷的原因。以前他不屑于信神明鬼怪,因为想要得到的他都能轻易得到,所以他随心所欲,毫无畏惧。

  然而总有些事情是无论自己做出多少努力都无法做到的。因为悲剧的不可抗力,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从没见过的神明上。那是他的无奈,也是在尽了人事后的最后希望。

  屋内的餐桌积起了没有吃完的速食盒,拆下的绷带已经堆满了垃圾桶,等着还没回来的密医来倒。赤羽业困时就躺在病床旁边摊开的躺椅上,简单地披一层薄被,睡得很轻,一旦床上有什么动静,他能够第一时间醒过来。

  业反复地看着一条短信,那条短信来自一个熟人,一个名叫浅野学秀的男人。

  他再一次起身,坐在渚的床上,摩挲他熟睡的脸颊。潮田渚双眼紧闭,对任何触碰都无法做出反应,乖巧得像个玩偶。

  业记得那天和竹林通话的最后,安排好了一切事情,竹林对他说:“业,你有受什么伤吗?”

  “我没有。”

 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。

  “他本来也不会受伤的。”

  

  这次的失败并不是因为业的策略或是战斗力不够。问题出在潮田渚身上。

  当时潮田渚正在和一个杀手纠缠。正面战斗是他的弱点,渚应付得很吃力。可偏偏在这时,他的枪掉了,两手空空没有武器。

  业正和别人纠缠,他的格斗技巧出类拔萃,解决目前几个人难度不是很大,可被他们甩远的其他杀手马上就会跟过来,他必须速战速决。他的余光能够看到渚的战斗,但是自己不能上去帮忙。

  潮田渚好不容易将那个杀手放倒在地,就差补一枪消灭他的战斗力时,那把枪已经丢在很远的地方了。

  渚的手条件反射般地摸向腰后,拔下了一把匕首。赤羽业记得,从见到渚的那一天起,他就没有用过刀。

  

 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赤羽业一辈子都不会忘记。

  

  他亲眼目睹,当潮田渚看清手里的刀时,他忽然剧烈地一颤,险些要把刀子甩开。他颤抖着握紧它,半张着口,大声地喘气,极为恐惧地盯着那锋利的匕首。

  渚浑身发抖,捏着刀的手也夸张地摇摆不定。他紧紧地,高高地举起匕首,刀尖对着敌人,刀身映照出潮田渚惊怖的脸。

 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,瞳孔扩大,像一个发病的人,面色惨灰,双手高举,却突兀地停留在半空。

  接着,业听见了它,那来自潮田渚的——最凄厉的嘶喊。

  它恐惧又绝望,它甚至包含着愤怒,让人无法想象发出这声惨叫的人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痛苦。

  而潮田渚的脸已经扭曲,脖子上爆出了青筋,迟迟刺不下去那一刀。

  

  这一刻静止得太久了,久到倒在地上的人反应过来,做出了他最正确的判断。他抢过那把犹豫的匕首,捅向了渚。

  然后渚的身体就像残破的布偶倒在地上,血液涌出。那个人捡起地上的一把枪,瞄准潮田渚的脑袋。

  

  在扣下枪的那一刻,赤羽业用可怕的爆发力瞬间扑过去,阻拦那人的动作。枪还是开了,射中了渚的腿。万幸的是子弹只是擦过了腿。但这些细节业没有时间再去注意。

 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如同一场好莱坞顶级大片,业已经不记得发生过什么,脑海一片猩红,像是愤怒的公牛,身体的行动全靠本能和直觉,他失去理智横冲直撞,眼里只剩下潮田渚不断涌出血的腹部。

  而现在,理智回到了身上,潮田渚在生死线上被拉回来。当初被血沾满的两只手也早已经洗了个干净,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力气去触摸渚的脸。

  他陷入无止境的自责中。渚的异状自己并不是没有察觉,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搁置,要是自己那天问他时的态度再强硬些,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子的原因,这桩悲剧就能够避免了。这几天的经历他已经不想再去过第二次,他还记得那天站在手术室门前的自己有多么的心慌意乱,手足无措,除了等待他什么都做不了。这是在赤羽业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过的体会。

  

  “小渚。”

  赤羽业再次开了口,声音带着些沙哑。他这几天把自己整得精疲力竭,作息紊乱,一向整洁的外表也邋遢起来。他经常喊渚的名字,希望这样子能够唤醒他。

  事实上,潮田渚受的伤不至于让他这么一直昏睡过去。根据竹林的说法,渚是逃到了他的梦里,他不愿意醒过来。

  到底是什么样的梦,什么样的现实,让他一直这么沉睡呢。

  他想起浅野学秀的短信,郁结地把头埋在床上。

  

  “……业。”

  业听到渚在叫自己的名字,他倏地抬起头,赶快凑到渚的头旁。渚的双眼依旧紧闭,但口中喃喃着什么。业凑了过去,想要听清他在说什么。

  

  “业……君……”

  业有些惊讶。恢复这个旧称让他摸不清意图,大概渚的梦中回到了那时候吧。

  可他到底是梦见什么时候的自己?

  

  接着渚又呓语了什么,它过于模糊,实在太微弱,可是赤羽业将耳朵贴得很近,连几丝气流都能捕捉到。

  当他终于听到了渚在说什么,蓦得心里一震。

  

  藏匿秘密的宝箱被重重铁链锁住,现在却被撬开了一条缝。

  就在刚才,赤羽业透过那条缝隙,窥探到了潮田渚深埋心底的,最害怕让人知道的秘密。

  

  而现在,全世界只有业一个人能听到那句话。

  

  一缕阳光轻巧地从严密的窗帘缝隙漏过,照亮那昏暗的密室。

  

  那是渚迟来十多年的告白。

  



TBC

马上就要写到下一章和下下一章了,我好激动\(≧▽≦)/

然而不是车


暂时不放贴吧了,等差不多写好全都放过去

我这个人总是太介意评论,等待回复这段时间会变得浮躁,没有达到自己预期效果会失落,我这样真是太不好了0.0

我还是很喜欢硬盘文,要么单纯地放上来共享,把每个喜欢和评论当做意外之喜

太忙了,接下来说两句真心话



要考研的同学背单词要趁早,半年就好,一天五百,敲轻松der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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